2014年1月27日 星期一

自有生命以來

自有生命以來, 「天擇」就在地球上執行著嚴酷的任務; 文明萌發之後, 人類又捏造了「天譴」的神話, 對於身有殘疾者進行制度性的「人擇」, 要不是施以集體殘害, 就是視若不見棄置不顧,。經過了天長地久的歲月, 終於到了我們的時代, 產生了新的文化, 孕育了新的信念, 相信所有的人, 無論先天或後天經歷什麼遭遇, 都應該相互扶持, 而不能相互傷害; 把這個想法衍申出去, 我們甚至願意幫助其它生物, 包括那瀕臨絶種的在內!

然而, 要落實這個信念, 並不是容易的事情。再一次地我們看到了, 我們最大的敵人, 正是我們自己: 我們之中握有資源的人, 難免一直記得其來不易, 而吝於與人分享; 我們之中的強者, 難免自覺驕傲, 而不甘心與弱者平起平坐; 我們之中還有許多人, 沒有徹底掙脫舊的思想觀念, 雖然願意做好事, 但有時候是不自覺地, 還抱著施捨的心態。

紀德 (A. P. Gide) 在「地糧」裡說: 「不是同情, 而是愛」。若是出於同情, 我們會辦救濟院; 然而我們辦了學校, 這就証明, 是出於愛。因為愛, 我們便了解, 即使身心功能和一般不同, 他也想要學習, 也能夠學習, 也會成長為我們之間的一份子, 而且終於能和人們相互扶持: 是「相互」, 而不是只能等著別人施以援手! 因為愛, 我們便知道, 因為身心功能和一般人不同, 他的學習方式也會有所不同; 我們因而辦了特殊學校, 立意要提供不同的教學, 透過這種教學, 讓我們的愛能夠真正實現!

然而, 要在人間實現愛, 並不是容易的事情。再一次地我們看到了, 我們最大的敵人, 正是我們自己: 在這「以愛 (而不是同情) 之名」所辦的特殊學校裡, 發生了不幸; 在尋求補救的過程裡, 出現了許多不該有的困難。我們於是明白, 雖然有了新的文化和新的信念, 雖然已經超越了前人, 但我們和舊時代的距離並不很遠: 要努力的事還很多, 要走的路還很長。

在這艱難的路上奮力前進的同時, 我們考驗著我們自己: 生而為人, 我們不斷地質問: 這些不幸, 真的是來自於所謂「人性」而終於無法避免嗎?還是只要願意檢討反省, 我們就能慢慢地進步?犯錯的人, 只能無奈地接受處份或逃避處份, 還是也可以拿他們的經驗來啟發他人, 讓我們大家都能變得更對一些, 更好一些?

透過這場「南部特教學校性侵案」的研討會, 對以上的質問我們做出了回答; 同時, 也以行動做出了宣告: 天擇雖然無情而雅好競爭, 但演化提出了証明, 証明已經演化出一種新的物種叫做「人類」, 要以相互扶持取代惡性競爭, 要以寬廣的愛來溫暖世間的無情!

(作者: 史英